古风小说后宫重楼钗影第101

古风小说:《后宫:重楼钗影》(第7~9章)

第十章花树得晴红欲染

负责引路的女官早已在外恭候多时,得了册封的宫嫔们陆续到了,女官再次清点人数,确认人到齐后嘱咐了几句,我听着吩咐,上了那往睿祥宫的车舆。静候无趣,我正对着随身携带的镜子孤芳自赏,听得身侧环佩铿锵,懒懒抬头看了一眼,却愣住了,那女子海棠色宫装,满眼笑意,顾盼生姿,盯着我笑道:“当真是好兴致,可谓瘦影自怜秋水照,卿须怜我我怜卿?”

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,轻声道:“求别说!没想到你也在睿祥宫,真是无巧不成书!”

“睿祥宫有咱俩,闹个鸡犬不宁也该得。”她挽着我的手臂坐了下来,把头靠着我的肩膀,“一想到未来的日子有你,我就颇为期待!”

“真是三生有幸!”马车开始行进,我掀开帘子去看,烟柳画桥,风帘翠幕,云树绕堤沙,怒涛卷霜雪,天堑无涯。一路欢笑,莺语动名花。

花影移,日流辉,檐牙高啄,珠栊披香,肃穆的殿宇整齐的排列于深宫,静静立着,看尽这千百年的风云变幻,怀大美而无言。

长留与我住的并不远,我们不舍惜别,各自回阁中打点。我极喜欢苍梧这二字,有道是“南方有鸟,其名为鹓鶵,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,非梧桐不止,非练实不食,非醴泉不饮。”苍梧阁位于睿祥宫东南,两边是暖阁,后方一个小花园,过了花园便是琅玕轩,幽竹掩映,遮蔽出一片清凉。下车后,我带着七巧与九连,一路向里,进了正阁琅玕轩,着碧色衣裙的女子率内监与宫女站在那里相互嬉闹,见我们进去了,立即安静了下来,各自站好,碧色衣裙的女子新沏了一杯金骏眉,复而退后,立于众人身前,率众人叩头请安道:“奴婢睿祥宫苍梧阁掌事宫女方悦容率内监宫女见过常在,常在安好。”

我并不急着回应,而是打量四周的布景:锦屏六折,就桌而展,屏分素纨,花影琐碎;樟木桌案立于墙边,案角深浅不一的刻痕巧刻攒红千朵;案上摆着青花大瓶,瓶中桃花盛放,为古朴沉静的陈设添了几分活泼之色。风来,殿中满溢兰蕙香气,我好奇这香气来源,向屏风后走去想一探究竟,九连拉住我,用目光示意了还跪着的宫人,我这才恼起自己的忘性,冲他们挥挥手:“都起来吧。”

“谢小主。”她们齐刷刷的起身。

想到之前听谁说过宫人多狡诈奸险,攀高踩低之徒,下马威是必不可少,我立在原地沉思着如何给他们下马威看看,无奈毫无想法,只随口说道:“尊重是相互给的,你们忠心不二,我必厚待之,要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,也别怪我不把你们当做人,你们可听清楚了?”一番话完,我坐到了正位的椅子上去,含笑打量他们。

“是,奴才们定当谨记。”

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我看着他们个个低眉顺眼,挥手示意九连和七巧去发赏钱,她们拿着钱,谢了恩笑迷迷退下了。

“悦容,你留下。”我喊过掌事宫女。

“是,小主。”她停下,转身走近我。我细细打量:眼睛狭长,眸中透出几分聪敏,皮肤白皙,瓜子脸,身量纤细,远看是个美人儿。

“我初入宫,与人不熟,还有劳你告之一二?”

她立即领会了我的心意,道:“‘有劳’二字,小主真是折煞奴婢了。睿祥宫主位是睿贵嫔景氏,乃御封‘天下第一才女’,虽为人和善,却总有几分孤高清冷的味道。另有静小仪柳氏亦居于此。”

“按理说,入宫次日应拜见一宫主位,三日后拜见皇后与太后吧?”

“是,小主不必担心,奴婢自会为小主准备。”

“很好,我知道了。”我赏了她一些翡翠珠子,便叫九连带她下去了。

睿贵嫔景氏,是景祁凉么?我独坐静思,想起那日看过的彤史,应该不差,算是个宠妃,至于这“天下第一才女”,究竟是有多少才气?只等明日一观呢。

日渐西移,转眼便是黄昏,用罢晚膳在小花园欣赏桃花,听得前院有人在闩门,我走去前院,阻止道:“且先别拴门。”

“是。”内监将门闩竖在一边,各自退下去忙活。我眷念春日的气息,在前院打着太极,一套动作打了三遍,不负我望,那人终于出现。

“快快快,随我进来,这个放那边,不对不对,直接抱到暖阁里……”她推门而入,并不和我打招呼,而是絮絮叨叨的指挥宫人将东西安置好,见我盯着她沉默不语,才上前亲热的挽住我的手:“宿年,我一个人好生无趣,以后,苍梧阁才是我的家……”

“你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来么,连丫鬟都带来了。我好嫌弃你。”我满脸黑线,幽怨的看向她。

“嫌弃毛!这是蓝妞,这是银丫,都是我的陪嫁丫鬟。”她往我身边蹭,有如一只乖戾的猫,“你欢喜我不?”

“当然欢喜,就算你不找我,我也会去找你的。”我回抱住她,阁中的宫人闻言而出,我转身斥道,“我让你们出来了么,回去,对了,等等,帮翦常在把东西收拾好。”她们见了我与长留如此亲密,本就迷茫不知所措,听了我的吩咐立马上前帮蓝妞的忙。

我看着她们俩长得颇为相似,冲着那梳着双丫髻,唇角有一颗痣的宫女问:“你们叫什么?”

“奴婢名莞尔,她叫嫣然。”

“好名字,最好再来一个霍然,一个冁然。晚上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,收拾完都下去吧。翦常在与我是故交,有许多要长谈。你们入宫的时间可比我久,要记得什么该往外说,什么不该往外说,不用我点明,知道么?”

“即便小主不说,奴婢们也懂什么是本分,奴婢告退。”

待她们退下,我拥着长留进了暖阁,笑道:“哈哈,盼这一天盼了太久,我都不知说什么好。”

第十一章水天上下涵空碧

次日晨起,见身边人睡的正香,天光熹微,细碎的光影筛入窗屉上糊着的烟罗,在她的脸上扑下柔和的一道,她的睫毛在微光中轻颤,我一时出神,看呆了许久才推醒了她:“长留,长留,快醒醒,去给睿贵嫔请安了。”

她转了个身,背过去:“你精神头真好,我快困死了,呜,让我再睡会儿……”

我扯下她身上的燕纹锦衾,她扑腾了两下,坐了起来,揉着惺忪的睡眼:“你——!”

“行啦,我也是为你好。快,七巧,九连,伺候她更衣。”

与长留各自梳妆罢,携了悦容与蓝妞出门,向睿贵嫔的主殿步去。是日晴好,温衍漫长的初曙尽数阖入昀光,苍穹随意舒展着几抹昳丽色彩,碧瓦朱甍,层掩红妆。桃始夭,环庭而放。粉锦红绡,满压九曲回廊,绚烂初春。

行道迟迟,好容易到了殿外,着人通传。我与长留则小立静候。不过片刻侍儿出殿引我们入内。过前庭、穿走道,一路进了内殿,目光流眄轻划过殿中陈列的各类器玉字画,虽无珠玉之色,却有典雅之风,观之便知皆非俗物。

她正举着一本《庄子》仔细的看,见我们到来,搁下手中的书敛色正坐,倚在雕花铜包脚核桃木椅上,胭脂色鹭鸟纹蜡染褶裙长至脚踝,裙角上一道鹭鸟交颈,羽翅翩然欲飞。其髻交集拧旋,绾就凌虚髻,簪以银鎏金点翠步摇。略显瘦削的面庞上施以淡淡的梅花妆,一双水剪的眸子望向我与长留,眸子上浮着笑,而眸底却沉着虚伪与冷淡。

触到她的目光,我忙跪下,婉言道:“新晋常在尉迟氏给睿贵嫔请安,睿贵嫔金安。”

“新晋美人翦氏给睿贵嫔请安,睿贵嫔金安。”

“二位快起来吧,既投缘共居睿祥宫,就是自家姐妹,不必多礼,桑柔,赐座。”她的唇边扬起一丝不浓不淡的笑,又吩咐了一边儿的宫女上茶点。

宫女上了茶点,分置我们面前,我启盖,热气氤氲着莲子茶特有的清苦香气扑入鼻腔。莲子,怜子,莲心知为谁苦,因茶滚烫,我只吹了吹又搁下了。彼此僵坐着,却又不发一言,长留只低头盘弄着手中的手钏,我则看着眼前人的神色,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,她移开目光,淡言:“二位妹妹入宫可还住的习惯。”

“习惯,毕竟在永巷习了不少时日的礼仪。有劳娘娘关心了。”

“是呢。”长留应声附和。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,眼见她脸上不耐之色愈显,我与长留使了眼色便想相随离开。未料此时身后传来珠玉相撞伴女子泠泠之音打碎了这一室沉闷。

“景姐姐,我又来你这儿叨扰了,听说睿祥宫新来了两位美人儿,姐姐可有……”花青色宫裙女子掀开帘子,盈盈步入,话至嘴边停了下来,指着我与长留,“这两位便是?”

“媣媣,怎么不通传一声儿便进来了,倒让两位妹妹看了笑话。”她冲女子招了招手,“过来。”

我猜想这位便是静小仪了,忙起身行礼:“常在尉迟氏给小主请安。”

“免礼吧,在景姐姐这儿,别计较什么虚礼了。”她未等长留请安便摆了摆手,又挨着景祈凉,坐在她身边上,靠着她娇声道,“就说姐姐现在不在做学问呢,原是有贵客来访。景姐姐,有了这两个新妹妹,可不许不疼媣媣。”

“好了,看你这个样子,谁不疼你了?”祈凉的眼弯成柔和的弧度,与方才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笑面冰山判若两人。

静小仪侧过头来问我们家世,复而惊叹:“媣媣开眼了,原来二位姐姐都是名门之后!只可惜了,常在的父亲为国捐躯,虽然一时间他的英勇事迹传遍了整个大楚,封荫无数,倒无法给姐姐提供照拂了。”

她这话多少让人有些不悦,我阴沉了脸,长留笑道:“静小仪较嫔妾们入宫早,唤嫔妾们姐姐真是折煞我们了。”

“无妨。媣媣入宫不过比你们早一年而已,且当时年纪就小,唤你们姐姐是理所当然的。”她正抓着一块梅花糕,津津有味的吃着。

祈凉见我不悦,开口遣走了静小仪,“偏殿有两个锦盒,你随桑柔去取来可好?”

“景姐姐这么宝贝,一定是给二位姐姐的礼物,我这就去取来。”

我看着她的背影,蹙了蹙眉,长留扯了扯我的袖角。祈凉见她入了偏殿,方劝我道:“媣媣年纪小,难免口无遮拦,二位别往心里去。”

“是,嫔妾的气量那有那么褊狭,平白叫人生笑。”我悻悻赔笑道。

长留迅速转移了话题:“贵嫔不愧是‘天下第一才女’,连殿内陈设都这样典雅。”

“虚名皆是身外之物,第一第二第三甚至是最末有何区别,全凭他人意趣罢了。这些字画,赏起来是极好的,若说收藏可不免麻烦,每月要除尘不说,梅雨时节还需尽数取下,待到晴好之日逐一张挂,免得沾了水汽白白糟蹋了。”

“妙极,说到字画,嫔妾对金石之学亦是颇有兴趣,若蒙不弃,嫔妾往后可要一一讨教。”

“金石之学?我也不过粗通一些,那是极费工夫的,搜集器物难不说,考证更是非静心而不得。男子从此学者尚少,女子更是寥寥无几。陛下懂我的喜好,遇见这类东西帮我留心些,往后我得了古物,可要请妹妹一同来看了。”

“那便劳烦贵嫔了。嫔妾以为器物在精不在多。”

我听她们相谈甚欢,瞥了一眼长留。她是设计师出身,与金石学有什么关系,竟然懂得这样多,当真涉猎甚广。正无趣枯坐着,静小仪走了进来,手持两只锦盒,问道:“景姐姐,可是这个?”

“是。直接给她们吧。”静小仪听了祈凉吩咐,上前将锦盒分予我与长留,我与长留起身接过锦盒,忙不迭谢恩。

“不是什么罕物,权当是心意。”祈凉笑道。

“媣媣考虑不周,竟然没想到给二位姐姐准备礼物。二位姐姐别急急,一会儿我遣人送到二位姐姐阁中。”

“既然妹妹唤我一声姐姐,哪有妹妹给姐姐送礼物的理儿?一会儿传出去,岂非笑柄。”我接过话茬。

“虽是妹妹,长幼有别,然尊卑有序,不送才坏了规矩呢。”

“你——”我欲起身,长留拉住我,笑道:“是呢。那便有劳小仪费心了。”

我早已没了兴致,只随意敷衍了几句,拉着长留告退了,景祈凉也不多加挽留。快步趋行,出了澜璎殿,长留笑道:“你不是很厉害么,怎么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她。”

“她这性子,我看了便讨厌。”

“好了,没看出来么,她什么都不懂,口无遮拦,你又何必跟她置气,多不值得。”

“你们就纵着她。”我白了长留一眼,“我要回去了,你去哪儿。”

“昨晚在你那儿赖了一宿,现在是时候回宫,想来各宫赏赐该到了。”

我与长留道了别,向各自阁中行去,路上我按捺不住好奇心,拆开锦盒,锦缎上静躺着赫然一只牙雕金铃,一看便知价值不菲,这样大的手笔,真是舍得。

“方才静小仪实在是无礼,奴婢都看不下去。”悦容在我身边愤愤不平。

“有什么办法,有人纵着,且不说她比我位分要高。对了,她一年前进宫,难道不是三年一度秀女大挑?”

“不是秀女大挑时选的。柳倾媣是太后的侄女,平常就总往宫里走,太后见她快到及笄之年,做主让陛下给了她位分。”

“太后之侄?言行上倒是看不出来。那怎么才位居小仪?”

“她入宫那年不过十三岁,陛下怎么肯多加宠幸,说是养在宫中,年岁稍大些再晋位分。况且现在的太后并非陛下生母,且是先皇继后,表面上人人敬之,实际上家族势力单薄,陛下也没有给她什么权,不过摆设而已,众人不过敷衍了之。”

“难怪。”我将手中锦盒放在悦容手中,“你懂的倒是多。”

“小主谬赞了。做奴才的懂得多些,做主子便能少操些心。”

“我就喜欢聪明人。”

第十二章把春波都酿作一江醇酎

回宫才知各宫的赏赐陆续到了,我一一拆开看,都是极好的器物,其中以娈雅夫人水烟妤的鸡冠红红翡竹节坠子最为醒目,上乘玻璃种,侧方泛出微带红味的荧光,翫之碌碌,佩以将将,隐流虹之变幻,蕴残雪之消亡。我用绢子裹着,在手中盘玩,七巧见我对它爱不释手,笑道:“是个好兆头,说是送竹节,恭祝小主节节高升呢。”

“娈雅夫人性好奢华,送来的礼物自是不会比别人逊色,怕是连皇后的都要被比下去。”悦容接道,“每三年的这个时候,也是各宫竞相攀比的时候。”

“皇后宫中送来的是象牙黄蜜蜡手串。”我接过九连递来的手串,在对着光瞧了瞧:衔秋光而圆折,发莹润而亏全,“雪山种的,看着也不俗。”

一个中午收礼收到手软,珠影玲珑,金玉珰琤。用罢午膳,倚于榻上小憩,忽的想起箢初居于厚仁宫,也不知她最近如何:“你可知厚仁宫在哪里?”

“是。奴婢为小主去备舆。”

“不必了,正好一道走走,消消食。”

“小主既想走走,那奴婢便随娘娘去。若是小主有兴致,还可去御花园转一圈儿呢。”

厚仁宫与睿祥宫相距甚远,要从西六宫穿过御花园,到东六宫去。枝叶交映,日影偎花。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玉兰近雪,粉弄银压。风筛紫荆,繁英纷积。杏花饰靥,竹外斜穿。梨花溶影,香惹梦魂。李花堆雪,波杳翻空。千枝叠彩,万丛烂漫,初藉东风流盼。过御花园,一派葱茏之景,再往前,花木渐隐,东六宫便出现在眼前。听闻箢初是我们这批宫嫔中位分最高的之一,一来因殿选上她的茶道,二来因她的家世,东六宫较西六宫尊,她居于此也是情理之中。

可惜原连崇只记住了她,没记住我也是尉迟家的人。

“恕奴婢多言,嘉贵人与常在同姓尉迟,难道出自同门吗?”

“是呢,虽是同门,但嘉贵人是我的妹妹,品貌皆在我之上,封得比我高是自然。”

“奴婢该死。”悦容一下子跪了下来,“奴婢绝非此意。”

“起来吧,好端端跪着,被人看见了遭诟病,原是我自怨自艾,与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
“是。”她又随我走了几步,“禀小主,厚仁宫到了。”

“行,你不必随我进去了,立于外面候着便是。”言已至此,她也不好相随,只立于宫外静候。我入了厚仁宫,一时间竟忘了箢初居于哪个阁中,只得凭运气慢慢找着。

随意进入了东南方向的一间外观稍显富丽的殿,亦不知道是谁的,只是以箢初的位分,应该会赐住华丽一些的。

为首的宫女拦住了我:“我们主子有令,任何人非传不得进入。”

“你知道我是你们主子的谁么?我要来找她,耽误了事情你负责不起?仔细我让你们主子将你遣走。”我推开她,向内殿走去。

“娘娘的病经多年调养,早已无甚大碍,娘娘难道还要继续……”

“没错,劳烦范太医再开些方子……”我听到了殿内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,心里顿时凉了半截,这不是箢初的住处,我忙不迭转身,向外走去。未料碰响了帘子,珠箔声作泠泠。

“谁?”内屋的人听见动静,由侍儿搀着,缓缓走了出来,一副病恹恹的神情,弱不禁风的身子,面上施着的淡妆不能掩盖苍白的面色,着酡色引箔缂丝团花宫裙。我心中一惊,转身跪下,惶恐道:“嫔妾该死,请娘娘恕罪。”

“不是叫你们别让外人进来的么,素荷,怎么让她进来了?”她病怏怏的往旁边的榻上一懒,唤来立于殿外的宫女。

“她自称与主子相识,闯了进来,奴婢该死,请娘娘恕罪。”被她唤进来的宫女跪于我的身边,不住叩首。

“你是新晋宫嫔?”不到几句话她便以罗帕掩唇,不住的咳嗽,宫人立即上茶给她。

我颔首:“是,因为要寻好姐妹嘉贵人而走错宫殿。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,不让她起戒心,我特意加了一句,“没想到前脚刚进后脚就被娘娘发现了。”

她只眯着眼,上下打量着我:“好一个标致的人儿,本宫竟忘了送贺礼,西棠,将本宫的赤金串珠錾花步摇拿来,恭贺妹妹入宫之喜。”

我一直跪着,膝盖酸痛,顾不上接礼,继续赔罪道:“嫔妾初入宫,一时疏忽没了规矩,祈勿怪罪,嫔妾定当引此为戒,谨记于心。”

“罢了,妹妹要找谁就快去吧,看着妹妹就是一个明事理的人。。”她复而大声,对一应宫人道:“今日之事,若有半句说出去,仔细你们脑袋。在外的宫人,每人掌嘴三百。可听见了?”交代完,她又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,才撑着虚弱的身子回内殿去了。

我脑袋发懵,伴着跪着宫人手掌与面颊相撞的声音,踉跄走出宫殿,看着殿门上方“其姝殿”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折射一道金光。顾不上去找箢初,我急急走了出去问宫外静候的悦容道:“这睿祥宫主位是……?”

“容贵嫔晋氏,她可是宫中的老人了,是皇上当王爷时的贴身宫女,还随皇上上过战场,为皇上挡过一箭……然后就一直病着。皇上嗣位后,顾念旧情,不顾众议,破格将她封了一宫主位。这宫女封贵嫔,在大楚可是头一回。”悦容压低声音,对我说道。

我思量着方才听到的话,一直病着?我还是少去招惹为妙。

因方才受了惊吓,我顾不得找箢初,只拉着悦容一路走回苍梧阁,一进门,案边静静坐着的,居然是她,见我回来,她自座中站起,上前来拉住我的手。我惊喜万分:“箢初!方才我还去厚仁宫找你了呢。”

“真巧,我也想找姐姐来着,一个人呆着实无聊。听闻姐姐与长留姐姐同居一宫里,真是羡煞了箢初,箢初也想搬来呢。”

“妹妹有心来,我欢喜还来不及呢。七巧,快上茶点。”我拉着箢初坐了下来,“进宫后一切可还顺利么?”

“自是不错。厚仁宫主位容贵嫔娘娘人极好,只是贵嫔娘娘有不足之症,说不上几句便乏了,那一宫只我们二人了。”

我心中暗笑这个不足之症:“睿祥宫主位也极好。”

“是睿贵嫔?箢初在闺中时便听过她的名字,拜读过她的诗作,很是久仰。”

“原是这样,真是看不出,改明儿一定要去她宫中好好坐坐,以表敬仰之心,事不宜迟,我现在便带你去?然后再求墨宝一副,好好裱起来,日日对着,才不负妹妹一番心意呢。”

“姐姐惯会取笑妹妹的……”箢初垂首,低低一笑。我又着人将长留喊来,三人一道用过晚膳才散。

三日一晃而过。今日按规矩该去皇后宫中请安,见过众妃。不敢懒怠,一大早整个苍梧阁便忙开了,着一件缥色独窠绫纹双鱼宫裙,衬得肤色白皙,却不张扬,施以淡妆,绾朝云近香髻,髻间簪花丝珐琅玉鸦钗,钗上的流苏如泪珠般稳稳的坠于发间。起身,悦容九连于身后相随,出阁,宫舆一早就在门前静候。

行道迟迟,好容易到了,下舆,悦容眼尖:“小主,有一只耳坠……”

我一摸,确有一只耳坠不见了,我暗脑起自己的大意来。“我去找!”九连见状,急急忙忙向睿祥宫方向跑去。眼看诸位后妃已经陆续到了,时间已来不及,不由得着急了起来,第一次请安便姗姗来迟,一会儿落人话柄……

悦容见我手足无措,摘下耳上的串珠流苏耳坠:“若小主不嫌弃……”她双手呈上,那耳环虽不名贵,却也能解一时之急,我微微点头,接过耳坠戴上了,又掠了一掠鬓角发丝,才携悦容一道进去了。

与新晋宫嫔一道立于昭阳殿中,我细细打量着:大殿两边各摆一只石青盘螭香炉,篆字氤氲,袅袅升起。只见皇后端坐在描金盘凤酸枝木椅上,两椅把上各镶着一道赤金。她着一身绛紫金银绞丝凤穿牡丹朝服,一身紫金衬得她愈发雍容。苏绣乱针绣法绣成的一幅百鸟朝凤足以显示她的无上尊贵的地位。袖口以鸳鸯赤金锦缝制,繁复的花纹相互交织成弦纹,寓意平安祥和。面施飞霞妆,冁然而笑。

后妃陆续入座,我转眼看见了沈九止,她已经晋为正五品嫔,她亦看见了我,点头微微一笑,速又正色,看上去较之进宫前,又稳重了几分。

“给皇后娘娘请安。”眼见着众人来齐,我们一齐落身行礼。

皇后名叶锦歌,是废后叶迟歌之妹,育有二皇子,大皇子是元妃慕容华曦之子,几年前莫名生天花而亡,元妃则自请至武夷山祈福。元妃是皇上的原配,故以‘元’为号,奈何因是庶出,加之先太后阻拦而未能封后。

“免礼。诸位妹妹经三关殿选,脱颖而出,今日观之,果容貌清丽、知书达礼,望你们日后在宫中恪守宫规,谨言慎行,在其位而谋其政,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。”

我们又行了大礼,方起身,只听一尖细的声音传来:

“回禀娘娘,容贵嫔身子不爽,不能到场。”

“她的身子我是知道的,一会儿湘衣去厚仁宫替本宫瞧她。”她扫视了众人,“娈雅夫人今日也没有到场?”

“恭喜娘娘,贺喜娘娘。今早太医请平安脉时,发现夫人已有两月身孕,这会儿,皇上在夫人宫中呢。”

只是一瞬间,她微微蹙眉,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神色:“怎的不早些告诉本宫?宫中好久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了,一会儿散了,本宫亲自去曜阳。”

“呵,真是难为她了,前两日没发现,偏偏今天发现了……”我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,娇俏女子盘弄着指甲上绯红的蔻丹,满眼噙笑看着皇后,眸子狭长,一双吊梢眼角满含风情。

“瑜淑媛入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,对她的作风还能不知道?眼看着新秀入宫,夺了自己风头怎么办?心下着急,什么法子都使的出。”

“好了,静坐常思己过,二位妄议他人是非,全不成体统。再者,这么多新秀的眼睛盯着,瑜淑媛,悯容华,你们也不害臊。”瑜淑媛悯容华正要起身赔礼,皇后挥了挥手,“罢了,礼也见了,本宫也乏了,诸位跪安吧。”

众人又是一礼,我与箢初、长留正要相随离去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,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,我转身看去,原来是静小仪柳倾媣碰落了花瓶。

她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,转身向皇后方向一跪:“嫔妾失仪了。”

皇后看了一会儿,才慢慢起身,缓缓的向她走去,一步一步,大殿寂静无声,只听得皇后华裳綷縩,她笑将柳倾媣扶起:“不过一个花瓶而已,妹妹别往心中去了。”柳倾媣早已红了眼眶,不敢言语。

长留拉着我与箢初,快步向外走去,她的低语伴一阵香风拂过我的耳畔:“别凑热闹。”

“宿年,箢初,你们终于进宫了。”九止走上前来,笑靥如花,一袭茜色宫裙显得她愈发明艳,“前几日本想去看你们,又怕你们未安顿好,反唐突了。妹妹们若是不嫌弃,去我阁中小坐如何?”

“九止姐怎么能忘了我。”意筠也凑了上来,“不过短短数日,九止姐愈发的动人了,听说皇上很喜欢与九止姐下棋呢。”

“只你懂的最多了,意筠,你也入宫了,我竟不曾发现!”

晨间慵懒的阳光安静铺展,桃杏梢头着绯,渐染一春浮华。

未完待续。

阿彩的演绎万事屋?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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