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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凌晨两点的微弱月光中,泰国ThapLan国家公园里几个黑色人影匀速前进,泥泞的路况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。
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声音,连背后背着的电锯和AK47也因为被他们用手扶稳而不会相互碰撞。
直到他们停在了某颗大树前,领头人拔掉挂在脚踝处的两只水蛭,打着手电指挥身边的两个人巡逻,其他人开始迅速清理周围潮湿的灌木丛,一番砍伐之后,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头留在森林里。
不出意外的话,这棵树将在几个小时内被切成木板,过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浙江某个家具厂的车间。
这群人在当地被称为木材黑手党,仅单独一个团伙据说就有多人。
距离他们几公里之外,另一群身穿迷彩服的人正警惕地排查每一片区域。
“湿泥巴地上的一个鞋印,扔在一边的威士忌酒瓶,遗留下来的弹药,哪怕是一根断裂的树枝,都能证明这些来自柬埔寨的红木盗伐者可能就在附近。”
耐用,芳香的红木现在是世界上交易量最大的野生走私产品,价值或数量超过象牙,犀牛角和穿山甲鳞片的总和。
成为继麻醉品,人口贩运和武器贸易之后,全球第四大利润最丰厚的黑市业务。
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携带武器越过泰柬边境,就像当年的美国西部的淘金热,为了赚钱,这些人宁愿与护林员交火。
只要贿赂边境官员,就能得到合法采伐的假文件,再把红木送到中国买卖,这是现在东南亚最火爆的成功学。
“这种木材每立方能卖到数万美元,一棵整树最起码可以卖到30万美元,据说一把工艺精湛的红木椅子曾经在中国卖出了万美元的天价。”
泰国西颂堪县一位76岁的僧侣因此向当地政府抗议,他表示收到了无数次死亡威胁,就因为自己居住的寺庙周围有超过一千颗暹罗红木。
可能你不会知道,不管是红木沙发还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红木文玩手串,几乎都来自被疯狂盗伐的森林。
“所有的红木贸易里可能只有2%是合法获得的”,ThapLan公园的负责人TaywinMeesap说道。
最初盗伐者们会找当地导游,那些带他们来的本地向导,光是指出哪个是红木,就能赚0美金。
“这些盗伐者往往随身带几袋大米睡在丛林里,米吃完了就靠野生动物充饥。”
森林里的戴帽长臂猿成了他们果腹的首选,大量的盗伐者已经把这个同为灵长类的物种吃到濒危了。
在他们的临时营地里经常还能发现包括野牛、野猪、果子狸和各种野生动物的骨骸。
随着盗伐经验越来越丰富,他们开始流水线化作业,如今他们有一批人专门负责找树,把树加工成板材,设置标记,另一批人则在夜间潜入搬运。
来自柬埔寨盗伐者已经熟悉红木的位置和切割方法,不再需要当地人的帮助了。
对于盗伐者来说,高风险代表着高回报,而对于护林队来说,资金就是最大的问题。
他们组建于年6月,至今每个月只能获得几百美元的工资,手里的突击步枪很多已经有60多年历史,工作时经常需要队员自己出钱买食物,补充蛋白质全靠在森林里炸蚕蛹。
“这些森林是这个国家的肺,军队保护国家,警察保护社会,我们保护我们呼吸的空气。”
与其他地方的森林巡护员最不同的是,近平方英里的森林对他们来说就是炮火连天的真实战场,每天都要面临着生命危险。
护林队队长PiroonPilaphop表示:“这些盗伐者经常带着老旧的AK47和手榴弹,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护林员身份,如果撞见我们且手中持有武器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向我们射击。”
年到年,有超过40名护林员因此丧生,仅年就有7名护林员丧生。
盗伐者对红木非常执着,即便是知道有同伙被击毙了,或者已经被捕,他们还是不会停止。
有个柬埔寨农民曾在盗伐过程中被地雷炸掉了一半的右腿,但他仍然会越过边界到泰国寻找红木,见到护林队也还是会开火。
“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,但我的国家到处都是腐败和压迫,为了供六个孩子上学,我别无选择。”
泰国当地官员表示,他们是最冒险的人,却不是最赚钱的人。
“他们都是穷人,可能根本不知道砍伐这些树木要用来做什么,只知道进森林十五天,就可以养活家人一个月,他们只是遵循了给他们发钱的人的指令。”
“毕竟根据走私路径来看,一些跨越国境的走私行为几乎不可能不被边防哨所发现,他们都被买通了。”
在传统观念中,红木一直被用来为中国的达官显贵制作家具。
如今人类的运输速度早已远超一千年前,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,在短短几年内,老挝、柬埔寨和越南的森林里的红木几乎已经快要灭绝,泰国成了东南亚最后保有大片红木森林的国家。
据统计,年到年间湄公河区域出口到中国的红木总价值约为24亿美元,当地有人认为这是中国古代王朝的一种回归,使用这种材料已经成为中国新贵的地位象征。
英国一家非政府组织环境调查局的一份报告称,明清时期复制品的需求在北京奥运会前夕飙升。
中国蓬勃发展的购买力是所有商人梦寐以求的,但也常常成为各种保护者的噩梦。
由于无节制的非法采伐,泰国的暹罗红木林可能在10年内灭绝,而随着红木越来越稀缺,高额的利润和庞大的买家市场让盗伐团伙又愿意承担更高的风险,形成一套完整的盗伐体系。
盗伐者、背后出钱的组织、加工厂以及买家,共同组成了这条血红色的产业链。
“按照这种破坏率,ThapLan公园的所有红木最终都会消失,现在我们只是在争取这一刻更晚的到来而已。”
直到年,泰国政府才引进了名为GlobalParkDefense的计划,在森林里的每个角落部署摄像头,以期望保护东南亚最后一片大雨林不受工业发展的侵蚀。
GlobalParkDefense是一项为期多年的计划,旨在支持国家公园管理局的规划,培训,部署和评估。
“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战场,为了这些树木,付出了许多人的生命,不论是护林员还是盗伐者。”
ThapLan公园的负责人TaywinMeesap说:“我听说许多中国人认为暹罗玫瑰木是一棵圣树,他们相信用这样的家具会带来好运。”
“我想告诉他们的是,这种红木不是神圣的,不会给生活带来好运,它的颜色是通过护林员和罪犯血染红的。”
在现代消费狂潮之下被消费的,不只是红木,每一件红木制品的背后,都是消失的森林,以及消失的生命。
庆幸的是,在媒体报道中有一个名叫Maung的男子,曾因盗伐红木被捕6个月,但他现在是一名护林员,他想利用自己的盗伐技能知识,帮助森林变得更好,而不是任由这个问题发展下去。
他还负责经营一个志愿组织,带孩子们进森林,向他们传授树木的知识。
“从今天起,我再也不会放弃这个工作,直到我死,在这之前,我想教下一代学习爱护森林,而不是犯和我一样的错。”
材料参考:纽约时报《THAILANDDISPATCH‘TheseForestsAretheLungsoftheCountry’:ThaiRangersGuardPreciousRosewood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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